折柳为簪

【墨拂】人间春(7)

   拂容难得见墨方因自己而出神的模样,心情更好了点,只可惜笑容扬开些伤口便隐隐作痛,拂容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去扯墨方袖口。

   “替我换个药吧,我皇姐眼尖,她若看见我脸上哪怕极浅一道痕都要起疑的。”

   墨方这才回神,动手扯了扯没甩开,也就任由他这么拽着把人领回了屋里。

   “还有什么动不得,你一齐告诉我,也免得再莫名多出些伤来。”墨方趁着替他拆解纱布的空档问道。

   “应当没了罢,应当。”拂容低头思量。

   “应当?”墨方垂手无奈。

   “那我一时又记不起来,你总得等我想想。”拂容语气带点黏糊,他怕疼便手都绞在一起,说话字也粘成一串儿。

   “嗯,我等你想想。”墨方沾了药粉去点他面颊,好笑地看着人一下闭紧双眼,眼睫颤着投下阴影。

   脸上的伤都处理好了,拂容才暂时放松下来任由墨方绞了纱布再给他覆上。实际上墨方动作轻得很,除了药粉淹进伤口时有些刺痛,拂容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他正欲动作拆手上的布,便觉眉间一凉——墨方以沾了药粉的指尖在他前额盖了个戳。

   拂容怔住了,不理解他这是做甚。

   “不是说不能留一点痕?”墨方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度。

   拂容想起来墨方之前弹了自己一个脑瓜崩,顿时表情变得又呆滞又迷惑,他有些不太确定墨方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墨方不管他,自顾自把他搭在一起的手摘了好的一只出去,开始替他处理手上的伤。

   拂容突然笑出声来。

   墨方扬手轻轻拍了拍他让他别抖,无果,无奈抬头却被他感染着也忍不住笑,于是只好垂首藏着嘴角等他笑完。

   拂容身后木窗引入磅礴日光,将笑着的两人温和笼着,拂开氤氲白雾,照彻地迥天远。

   其时正好。


   拂容还是惦记要栽棵树,墨方便随他。

   “你自去折一枝,一样栽。”

   拂容不甚乐意,“你若不喜欢怎么办?”

   “左右一棵树而已,谈不上喜不喜欢。”

   拂容心情沉下来,又不想让墨方察觉,转身出门去了。

   拂容感觉得出来,被救回来的墨方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了。以前的墨方虽然情绪也不怎么上脸,但至少他有着喜欢的人,会费尽心思护她周全,会因她一句“喝酒去”展颜而笑,会因他拂容君唐突了她对自己毫不客气,会因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半夜买醉……这种投入全副精神去关注着什么的墨方,现在已经不在了。

   拂容对此感到难过,又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只是听墨方的,在林中认认真真绕了一圈,却只随随便便折下一枝。

   墨方在院门边等他。

   不管了,他是一定要让墨方变回去的,墨方总得是“墨方”才完整。办法虽还没有,但日子还长,他总归能想出来的。

   拂容收拾好心情,披着日光奔向他。

   墨方打开院门,将拂容迎进来。

   拂容把那枝条举到他面前,“如何?”

   “挺完整的。”墨方认真回答道。

   “……”拂容倒没想到会是这个形容,被小小噎了一把,无声将树枝塞给墨方,“…你有闲心时想种再种吧。”

   “不种会枯。”

   “本来也是秋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拂容语气平平淡淡,“左右你总能种活它。”

   “为何?”

   “不知道,许是直觉?本仙君直觉一向很准。”拂容自矜眯眼。

   墨方转身去取农具。

   准直觉于将领而言是能救命的战场技能,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始终觉得天君放兵权给并无多少作战经验的拂容君是溺爱也是摧残,拂容君经历欠缺是多少权力都补不上的缺口,仙界也果真是无人可用了。

   只是这直觉往往也只适合他拂容君单兵作战,规划集体作战路线时他总不能解释说是因为直觉,不能服众不得信任,直觉终会变成伤他的一把利剑。

   两人各怀心事栽完了树。

   拂容每天提着壶给树浇浇水,树没动静,伤好全了。

   墨方仔仔细细检查一通,宣布一点痕迹不剩。

   拂容高兴不起来,这意味着他暂时没了理由继续缠着墨方,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是时拂容偷偷摸摸溜回自己府邸,却险些被自己的皇姐吓得尖叫出声。

   幽兰以一种颇似碧苍王的姿势坐在拂容的榻上,圆豆豆似的眼睛朝他射出探究的寒光。

      仙界孙辈的两姐弟平日里于彼此确实没剩多少隐私可言,然自大战过后,幽兰深觉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已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倒是没再硬闯过他府邸,这番动作也是因她被拂容吓到,多炼了丹药更兼怕他深夜仍不顾身体地修炼才赶着这时送来。本以为自己会逮到他修炼得废寝忘食,结果既没看见他修炼,更是整个人都不在她视线里。

   幽兰一下吓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了两圈,思来想去决定等着,等不到就遣人去寻。

   好在拂容是回来了,一踏进屋就看见了她快黑成锅底的脸。

   “这么晚了,我亲爱的皇弟是去练兵了吗?”

   拂容被瞪得后退两步,边退边摇头。

   “没有没有,都这天儿了我上哪儿练兵去?”

   幽兰从榻上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继续逼问。

   “那皇弟这是许久未见仙界夜境,兴致颇高地观星去了?”

   “也没有,”拂容被逼得频频后退,背都抵上了墙才有空隙分辩,“心情不佳,出去走走而已。”

   幽兰收住脚步,质问的眼神转为狐疑。

   “心情不佳?”

   拂容不再作声,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笑意不达眼底。

   幽兰担忧起来,“军中有人为难你不成?”

   拂容资历尚浅,说闲话的人确实不少。

   “不是这个方面,”拂容侧身一滑步从他姐的桎梏中挣脱,“是情伤,情伤。”

   “情…?……碧苍王?不能吧?”幽兰围着拂容绕圈走,“那还能……”

   “…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谁吧?”

   幽兰再次逼近他,眼神犀利起来,“拂容我告诉你,那人现在可是或身消道陨或已入轮回了,你是想千里寻他还是想去守活寡?!”

   拂容这次被逼进了墙角。

TBC.

上一篇篇幅不长(本来不只那么点儿但我实在喜欢结尾那句话(谁来懂我一下啊啊啊)就没再继续写了)所以又赶了一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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